谦和

剧版三体同人，两只中年火鸡的斗嘴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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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汪淼正在厨房切菜，豆豆捧着手机跑进来，帮他按下接通键，然后打开免提，史强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盖过了抽油烟机发出的噪声。

“喂？汪教授，赶紧来作战中心一趟，叶文洁的审讯记录出来了。”

汪淼看了一眼举着手机的女儿，又看了一眼案板上的半根胡萝卜，问：“现在吗？”

史强那边火急火燎的：“就现在！”

“现在来不了。”

“怎么来不了？”

“今天是豆豆生日。”汪淼说。豆豆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高兴起来，热情洋溢地对着手机打招呼：“史叔叔好！”

“哎哟，豆豆，生日快乐啊，你看你爸爸也不跟我说，早知道我提前给你买生日礼物。要不我现在买了去你们家吧？汪淼，你说行不行？我把审讯资料和给你女儿的礼物一起带过去，给豆豆办一个那什么，生日趴踢。”

汪淼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小孩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里都要往外冒星星了。汪淼一心软还是点了头。

“正好，你顺便帮我把订好的蛋糕拿上来。”他对电话那头的史强说，“我们小区对面的那家蛋糕店，报我的手机号就行。”

 

三十分钟后史强出现在了汪淼家门口，豆豆跑来开门，喜滋滋抱回一袋豪华版旺旺大礼包。史叔叔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姐姐，梳着利落的短发，刚进门时显得有些拘谨，递给她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盒子。豆豆拆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八阶魔方。

带孩子的重任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徐冰冰的肩膀上，史强钻进厨房，发现汪淼还在切菜。汪大教授显然不怎么会做饭，拿菜刀的姿势都有点笨拙，生菜土豆之类的食材在案板旁摞起一座小山。史强问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火锅。”

“干吃火锅啊？”

“不会做别的。”

“孩儿他妈呢？”

“医院值班去了。最近病人多，实在调不开时间。”

前几天下了场大雨，北京气温骤降，救护车拉进医院的脑梗患者数量骤然上升，整个科室的病房都住满了，上到主任下到实习生都忙得团团转，李瑶刚好在豆豆生日这天被排了二十四小时班，有苦没处说，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把女儿哄好，早晨出门前还叮嘱汪淼：“家里存了不少菜，你把东西做熟了，别给豆豆吃坏肚子就行。”

 

史强叉着腰说：“好歹是过生日，总得有个长寿面吧？”

“你会做？”汪淼问。

史强“啧”了一声，问他：“你家还有围裙没？”

汪淼半信半疑地把灶台让给了他。史强嘴里的话就跟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样，处于一种令人迷惑的叠加态。上次他在汪淼面前展露厨艺，端上来的成品是一碗康师傅牛肉面。要让汪淼相信他会做长寿面，还不如让汪淼开发一种电磁波器械，把方便面里的面条首尾相接连到一起。

然而现实往往出人意料，史强和面的手法十分娴熟，据说是在饭店后厨当卧底的时候学的。汪淼忍不住问：“什么任务需要去饭店当卧底？”

“很奇怪吗？我还去澡堂子当过卧底呢。越是这种地方，人们聊天的时候越没有防备。”史强抓了一把面粉，抬高音量喊了一声徐冰冰。徐冰冰掀开厨房的门帘，正对上史强围着的那条大粉色围裙，顿时眼前发黑，全靠身体里另外九个人扶着才没有原地晕倒。十个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把档案袋双手递给汪淼，然后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汪淼把手擦干，拿出审讯记录一页一页地翻看。史强边揉面团边给他解释：“游戏里筛选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拯救派，把三体世界当神看，要不怎么一口一个主呢，跟传销组织似的。你那叶老师是传销组织的头目，大boss，藏得可真够深啊，这么多年了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真想不到……叶老师当年竟然做出过这样的抉择。”

“那是抉择吗？那是把全人类往火坑里推，发现火快灭了还往里面添块儿炭。”

“因为她对人类失望了，就像她在发给三体文明的消息中所说的，人类已无力改变自身的现状。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让她得出这个结论的，也确实是那个时代辜负了她。我相信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她是真心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她这个结论是错误的！”史强把面团“啪”的一声摔在案板上，“人类几千年历史，经历过多少个至暗时刻，那不都挺过来了吗？就像你们实验室那机器，有自检功能，问题严重到一定程度之后会被检查出来，解决过后再重新运行。”

汪淼的情绪也激动起来：“那因为这个问题而损坏的零件呢？机械零件当然可以直接废弃，丢进废品站和熔化炉，但放在社会层面，那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问题一直没有得到修正，他们就一直陷在黑暗中，多少人的一生就毁在了这段时间里？谁为他们负责？”

“所以你觉得叶文洁是正确的？”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能够理解她那时候的痛苦！”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四百年过后，三体军队降临地球，人类后代惨遭屠杀，谁又来为他们的死负责？叶文洁吗？到时候你我都不在了，但地球上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还有更多别人的孩子，你按下一个按钮，产生的后果都要由他们来承担。”

汪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活着才能谈意义。”史强说，“你得先活着，才能继续搞科学研究，才能陪闺女过生日，才能在这么大个宇宙里寻找所谓的意义。所以我不理解那帮因为物理学不存在了就自杀的科学家。你发现一个东西没有意义，不代表其他东西也没有意义，手上这个不行，接着找下一个不就完了。”

“你不会理解的。对于有些人来说，生命中只有一样东西有意义。这样东西没有了，生命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可能吧，反正我没这么高的觉悟。我就是觉得，人不应该自取灭亡。”

“迈出某一步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一步是在自取灭亡。”汪淼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档案袋里。他在脑海中默默回想着每一次与叶文洁见面的场景，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对话仿佛忽然间变得不真实起来。

“所以迈每一步之前都得仔细想想。”史强说，“叫高级文明来地球帮忙……这也太天真了，以为学校门口打群架啊？世界上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再高级的文明在生存问题面前也是野兽。你见过狼把晚餐分给老虎一起吃吗？”

汪淼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叹了更长的一口气。

“是啊，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宇宙中，资源总是有限的。不间断的冲突和争斗，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生存。有时候活着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你这人真是，大难临头了还跟三体世界将心比心呢。说来说去，最重要的还是让自个儿和自个儿认识的人更好地活下去。”史强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面粉沾到了汪淼的头发上。汪淼一把拍开他的手，说：“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这也算动手动脚？”

史强挑起一边眉毛，反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瞬间汪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脑停转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猛然后退一步，震惊地望着史强。

史强跟个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问：“吃西红柿吗？”

汪淼眨了眨眼。

“你脸跟它一个颜色。”史强说。

汪教授顶着脖子上的西红柿愤怒地离开了厨房。

 

四十分钟后，史大厨凭借一己之力做出了一顿较为丰盛的生日宴。他端着锅走进餐厅，眼前的画面又令徐冰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粉色围裙的正面赫然画着一个巨大的米妮，迪士尼卡通形象和史强这张天圆地方的脸相映成趣，拍一张照片打印下来可以直接贴在作战中心门口辟邪。豆豆也忍不住盯着围裙咯咯笑，史强低头瞟了一眼，说：“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女老鼠。”

豆豆笑得更大声了，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欢乐的气氛。汪淼把蛋糕摆到桌子正中间，一根一根插上蜡烛，史强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徐冰冰关掉客厅的顶灯，四个人围在桌边，看着小女孩双手合十对烛光许愿。今年生日没有妈妈陪，但认识了很酷的叔叔和很酷的姐姐。豆豆闭着眼睛想：希望爸爸能认识更多很酷的人，然后在明年生日的时候给自己办一场更热闹的“趴踢”。

吃完饭之后史强和徐冰冰还要再回作战中心一趟，汪淼把两人送到门外，关上防盗门，回头发现豆豆正盯着他的身后看。

“怎么了？”汪淼问。

“爸爸。”豆豆天真地说，“你的屁股上怎么有个白手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