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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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汪】摩登世代-3

剧版三体同人,一个两百年前炮友两百年后变情人的故事


-3-

汪淼摸不准史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完全没想过会和对方重逢,更预料不到重逢会是这样一番境况,好像命运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把他丢进错位时空上演了一出昨日重现的戏码。汪淼觉得自己没有当初那么容易被看透了,毕竟多活了几十年,但哪怕再多活一辈子,他也没法练就史强那样洞察人心的本领。汪淼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两个小时发生过的每个细节,只觉得心烦意乱,一颗心沉甸甸坠在胸口。

史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严谨说来,“大脑”这个概念只是虚指,一切思索源自储存在数字生命卡中的意识数据。数字生命也并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只需要每天合目休息三到五个小时,让体内的代码进行一串类似于待机自检的工作,就能继续功能良好地运行。但此刻汪淼的脑子乱糟糟的,体内充满了四处乱窜的数据流,他躺在黑暗的卧室里,一边数着呼吸,一边默默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他在教育中心负责的班里有个叫小荷的小姑娘,年纪不过七八岁,梳着双马尾辫,脸上有点婴儿肥,圆嘟嘟的,经常让汪淼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样子。有一天她在课间找到汪淼,神神秘秘地说:“汪老师,我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

“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梦了!这不对劲,我之前每周都会做梦的,还在梦里认识了很多好朋友,这么长时间没去找他们玩儿,他们都要忘记我啦!”

汪淼看过小荷的档案,她是在学校里意外身亡的,和同学打闹时被人失手推了一把,从八楼坠了下去。小孩没有生死的概念,更无法理解自身被整合为数据集这种事,在他们眼里世界好像没有变过,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太阳从东边升起,每天早晨要背上书包去学校,只是爸爸妈妈突然出了远门,好长时间都没法回家,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屏幕和自己聊天。当自己问起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会难过得红了眼眶。

汪淼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还是温和的神情,他耐心地问:“小荷,你很喜欢做梦吗?”

“也不是每次都喜欢。”小荷说,“有时候会梦到很可怕的东西,像是三个脑袋的怪兽,要把我抓去卖钱的坏人,还有白色的大老虎追着我跑。我被吓得哇哇叫,然后就醒了。”

汪淼说:“那再也不会做噩梦不是件好事吗?”

“不能这么说呀,噩梦把美梦一起带走了!原本我们睡觉的时候可以去另一个世界串门,现在这扇门却消失了,睡觉就是睡觉……不能做梦的睡觉好无聊!”

汪淼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意。天真和纯粹总是珍贵的,只有小孩子会把睡觉当作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想了想,对小荷说:“你的感觉是对的,最近大家都没法做梦了,老师也是。”

“为什么会这样啊?”

“因为恶龙把大家的梦都偷走了。”

“恶龙?”小荷瞪大眼睛,“真的有恶龙吗?”

“不光有恶龙,还有魔法师。魔法师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准备做一种造梦的药剂,只要大家把药喝下去,就又会开始做梦了。”

小姑娘看起来将信将疑的,但从老师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都很高,所以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把梦弄丢了,她也不算孤独,她可以和大家一起等待,等魔法师快点把造梦药水制作出来。

汪淼对做梦倒是没什么执念,人上了年纪就只想拥有一夜无梦安眠,没什么心思品味梦境的乐趣。甚至有一段时间,汪淼夜夜都在经受着噩梦的折磨。就是古筝行动结束之后,刚从巴拿马回来那会儿,他几乎每天夜里都会从惊恐中醒来,睡衣被汗湿透了,脸上也湿乎乎的,好像梦里四处喷溅的血液渗进了现实。偶尔他也会梦到史强,史强站在他眼前,冷冰冰地说:“拿起来。”

然后汪淼低下头,发现手边放着一把寒气森森的刀,有血珠沿着刀刃往外渗,一滴一滴砸在他脚边。

汪淼从床上翻了个身。有时候他真挺羡慕史强,多年的刑警生涯让史警官练成了一套秒睡神功,不论身在何地,都能争分夺秒见缝插针地休息,不管环境有多嘈杂,闭上眼睛三十秒后立刻呼噜声震天响,独留汪淼和徐冰冰顶着噪音环境艰难地研究三体问题。等史强醒了,汪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议他去医院挂个号看看,别是鼻子或者咽喉出了什么问题。

史强挠了挠脸,怀疑地问:“有这么夸张吗?”

“这么形容吧。”汪淼说,“之前在齐家屯我坐的那辆拖拉机你还记得吗?你打呼噜的分贝和它差不多。”

“嚯。”史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脸上还带着衣服压出来的红印,“这么吵,怪不得我老婆跟我离婚了。”

这也是汪淼很烦史强的一点:他老是用谈论早饭吃了什么的寻常语气提起自己前妻,还特喜欢像没事儿人一样提起李瑶,不知道是百无禁忌还是刻意为之,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汪淼被史强呼噜声折磨的机会倒是不多,虽然两人睡过很多次,但从没在一张床上过夜过,就像今天晚上一样,欲望的纾解像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急急忙忙地来匆匆忙忙地走,打完一场算一场,从来不去思考明天的太阳长什么样。在太阳升起前丢下一句以后有空联系,转眼就可能过去了两百年。

汪淼推了推枕头,又翻了个身。他这边胡思乱想了一宿,已经做好了再被放两百年鸽子的准备,没料第二天就收到了史强的消息。消息内容也很简洁:明天晚上七点半,市中心剧院,有空没?

 

于是汪淼准时出现在了剧院门口。这天是周末,大街上的人比平常多,剧院门前更是排了很多等候进场的观众,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史强,对方站在路灯底下,拿着两张剧票远远地冲他挥手。

史强约他来看的是一部小剧场话剧,女主演颇有一些名气,票很快就售空了,不知道史强怎么在包厢弄到了两个位置。在这样一个没有生存压力的世界里,人们纷纷开始寻求精神上的刺激,不仅是舞台剧,单口喜剧、音乐会、演唱会之类的活动同样一票难求。电影和书籍对数字生命来说不过是可以在几毫秒内下载到本地的数据,只有现场表演才能带来贴近艺术的审美体验。也有人在数字世界里继续拍电影,只不过这些电影制作出来主要是给现实中的人看的,有了“数字生命创作的数字产品”这样一个头衔,能吸引到不少好奇的观众。

走到史强身边的时候汪淼有些局促,因为这实在太像一个约会了,最老派最传统的那种,离完整流程就差一顿烛光晚餐。史强甚至百年难得一见地穿了身西装,看起来十分的人模狗样,汪淼又开始在心里咚咚打鼓,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家剧院史强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在门口检了票,非常顺畅地带着汪淼往二楼走。汪淼边走边问:“你经常来看戏吗?”

史强反问道:“我看着像会来陶冶情操的人吗?”

“那你……那你怎么今晚想到带我看这个?”

“你不感兴趣?”

“没有。”汪淼说,“我……”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一个人影忽然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像颗子弹似的跑到史强面前,抬手行了个别扭的军礼。

“Hi, sir!”

“瑟什么瑟,没事少下警匪片,跟你说了那些情节都是假的,小孩儿才会被骗到。”史强说,“休息室都检查过了?”

突然冒出来的这颗子弹是秦泊,他穿了一身很有年代感的服装,白色衬衫,棕色背带裤,脸上化着妆,头上还戴着一顶猎鹿帽,乍一看像剧组的小演员,看样子是混进后台去了。秦泊说:“每个房间我都看过了,潜在的目标人物来了两个,一个一直待在主演休息室里,另一个和她聊了几句就去观众席坐着了,位置是A区三排六座,喏,从你这里也能看到。”

史强往一楼张望了两眼,点点头说:“行,这儿没你的事了,我在楼上观望,你继续回后台盯梢吧。”

秦泊叉着腰问:“凭什么你能坐在座位上看剧,我就只能看演员的后脑勺?”

“你那才是威挨批专座,懂不懂?我跟舞台隔了八丈远,你跟舞台就隔了一层幕布,你那位置不比我的好?”

“既然这样,咱俩不如换一下。”

“那不行。”史强说,“我在这儿陪着汪教授呢。”

秦泊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嫌弃表情,愤然转身,踩着一双小皮鞋噔噔噔跑远了。汪淼愣了一会儿,问:“你们是有案子吗?”

“对啊,不然我来这儿干嘛,大老粗一个,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只艺术细菌,难不成真是看戏来了?”史强也没藏着掖着,很随意地和他交了底,“我们客户就是这个戏的导演,前几天剧组预演的时候道具出了点问题,导演怀疑是他女朋友的男朋友在背后使坏,雇我来查一查。”

“……什么?”汪淼一时间满脑袋问号,“谁的女朋友?”

“导演的女朋友啊,就这个戏的女主角,叫什么,安布利娜。哦,她和导演是开放式关系,就是俩人谈着,但是各自在外边儿还有一打情人。”

“我知道开放式关系是什么意思。”汪淼干巴巴地说。随着时代发展观念进步,社会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多元,数字生命更是没什么好顾及的,被卷入多混乱的情感关系都不足为奇。汪淼去世的时候还是二十一世纪,同性婚姻法案才通过没几年,等他在赛博世界恢复意识,新一代年轻人已经开始呼吁人工智能婚恋平权了。

“但他既然有了怀疑对象,为什么不直接和自己女朋友沟通,而要找私家侦探?”

“担心被误会呗。开放式关系最怕的就是被误会吃醋,你怀疑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但又拿不出直接的证据,很有可能会被以为是心怀妒忌,给情敌找茬使绊子。”

史强对现代化的社会关系似乎适应良好,也半点没感受到汪淼欲言又止的纠结,拉着人进了包厢,坐在了在座位上。时间来到了七点三十分,头顶的钟表敲了五下,场内灯光渐次熄灭,只留一束聚光灯射向舞台。

深红色的绸布缓缓向两侧分开,第一幕戏正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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